光屁股外星人跳草裙舞

【镇魂|巍澜】Born to Die向死而生(1)(黑化黑道警匪AU)

【镇魂|巍澜】Born to Die向死而生(1)

写手:y双海
※弃权:人物属于P大,角色属于两位老师。OOC属于我。
※警告:黑化警匪AU,其他大量私设。故事不璀璨人物不鸡汤,可能很不好吃!但是有三轮车。
※分级:PG

正文

老街巷有九十九个路口。老人说,若能一天之内绕过九十九,便可遇见前世姻缘。

 

说这话的人肯定从没自己试过,至少赵云澜是这么觉得。夜色浓重,潮气压肩,皮靴踩在石板路上,几道雨水顺着缝隙向南流去。

 

他没带伞,也没带帽子,被雨浇了个透。烟灭了,打火机不争气,怎么也打不着。火星没能盖过老墙皮渗人的灰黑色,枯槁的老树一言不发,只顾顺着瓦沿一直伸向高不可攀的天。

 

黑云压城。

 

赵云澜站在巷口,等。

 

等警笛声吵杂地闯入这片阴霾,等红色的利刃划开湿冷的天。

 

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往这边来了,一边跑一边往屁股后面看,仿佛深巷之中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怪物,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吞噬干净。

 

也许是太过慌乱,他一头扎进赵云澜的怀里时受到了莫大的惊吓,整个人抖得像筛糠。瞪圆了眼睛,猛地看了赵云澜一眼。

 

“哟,这是见了鬼了?”

 

这可不是什么好天气,雾色重得就快把他们身后的路都掩埋。少年死死抱住他的胳膊,几乎把他当成洪水中的浮木,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上血渍几乎干涸,双唇颤抖,膝盖直发软:“救……命……”

 

赵云澜自认有很多坏毛病,多管闲事这条还排不上号。

 

最近的那辆警车已经停下,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。赵云澜看了一眼死拽着自己的人,先冲他点了点头,随后反手一掌打在他后颈上。

 

于是沈巍在巷口遇见了这么一个人。

 

一个蹭上了血,背上还背着个晕过去的青少年的,无业游民。

 

沈巍神色凝重地打量着他,从头到脚,就像一台扫描仪。他的雨披挡雨,赵云澜却是硬淋,已经面色发白,头发湿哒哒地粘着额头,盖住了眼睛,没什么机会抬头看人,只是一个劲叫120把他弟弟带走。

 

他背着少年往路边跑,沈巍扭头看他,脸上没什么外露的情绪,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却乘着茫茫雾气划去,像给目标打上标记的猎人,窥伺其一举一动。

 

有一瞬间赵云澜觉得那束眼神穿透了自己,不知道为什么,他下意识地回头了。

 

眼里隔着水雾,天地间连成千丝万缕的细线,勾得人心里痒痒。

 

只片刻迟疑,沈巍就走了过来,步履坚定,冲他短暂而迅速地点了点头:“坐警车快一些,小九,”他冲身后招招手,“赶紧开车,送去医院。”

 

“不用不用,我弟晕过去了,没什么外伤。医院就在前面,打车很快就能到……不打扰警官工作了。”赵云澜心里暗骂自己,不得不抬起一个笑容迎面见人,“您忙您的!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,我知无不言!”说着,他腾出一只手来,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。

 

沈巍接过,眼神却还是胶着在他脸上。赵云澜抬头去看,他又避开了那双眼,落向手里:“赵云澜。”

 

“对,对对对。”赵云澜笑了笑,“您贵姓?”

 

“免贵,姓沈。”

 

沈巍说得很慢,言语里却有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这次统一行动他没穿正式警服,着一身暗色西装,套着廉价的警用雨披。细密的雨滴正顺着那双格外纤长的睫毛垂落,正好轻轻敲在赵云澜心尖最软的位置上。

 

真是个精致的人。

 

赵云澜面上正常,脑袋瓜却开始乱转,眼神也不听使唤了。

 

他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警察。

 

“沈警官,”他仓促地握住对方的手,一把凉意立刻侵袭过来,让赵云澜又平添了点愧疚,“我先走了。”

 

沈巍料到他们会再见。

 

只是没想到比他想象中晚。

 

613特大杀人案件仿佛千斤巨鼎,毫无征兆坠入龙城,却只在小范围内砸出了一个大坑。消息封锁,舆论控制,减少影响。很快整件事被那场雨水冲刷干净,变成人们饭后茶余顺口带过的一句语焉不详的标题。

 

死亡人数不详。

 

赵云澜趴在吧台边上,手掌把木桌子拍得啪啪响。

 

“赶紧的,赶紧的,还开不开张了!”

 

吧台老板转过身来,俏丽红裙勾勒出诱人的完美身材,一杯白色饮料就砸在了台子上,吓得赵云澜躲了一下:“祝红,你吃错药了?”

 

“赵云澜,那天你是不是掺和进去了?”她在对面,问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,一双眼睛直瞪着他质问,“问你话呢,我听小郭说你还从警察手里把他带回来的?”

 

“小郭——?拉倒吧!那熊孩子知道个屁。那么多条子,我哪儿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?我傻啊我还自己往上撞。”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,拧巴了一下,两道眉毛就要撅到天上去了:“我靠,雪碧加冰?新品种啊?”

 

“专门招待你这种人。”

 

赵云澜笑了一下:“哎,你回头跟汪徵说,别一天到晚加班,不合适。从今天起全部休息,等我忙完再说。”

 

说完这话他在兜里掏了十块钱扔到吧台上,又摸了根烟,轻车熟路地绕过灯墙,从酒吧后门转到后街上。

 

夜晚的龙城多得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,赵云澜嘴上叼着烟,视线滑过一群小鸳鸯,啧了一声。继续往前走,小路的照明杆子就不听话了,杵着微弱的黄光站在夜里打盹偷着懒,没有一点恪尽职守的意思。赵云澜点着烟,深深吸了一口,这才舒服了一点。他靠着树干,抬头去看盘踞上空的电线杆,揣摩那些纠缠不断的纹路如何才能除去,让头顶也喘口气。

 

不远处,几个小混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开小会,眼神还一直飘。

 

无业游民被看烦了,看了眼表,转身决定往回走。

 

就在这时,一个老熟人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念头。

 

被那几个人拦在不远处,西装男人依旧站得笔直,手里拿着公文包,脸上多了副眼镜,却没有丝毫怯意。

 

赵云澜记得他。

 

沈警官,一个可以带领警察出动,还有权限放走在场人员的人。

 

显然几个混混只是出来打劫,手里拿着几节钢棍就准备逞英雄了。啊哟,沈警官也不差,对付犯罪分子有一套是一套,要什么给什么。眼看着钱包也空了,手表也卸了,几个不怕死的又伸手去碰西装男的脖子。

 

“哎哟,干什么呢大晚上的?劫财还是劫色啊?”

 

赵云澜懒洋洋地走过去,嘴里的香烟还没抽完。

 

“你谁啊?少多管闲事!”

 

“哈哈,好久不见,怎么这么晚不回去?”赵云澜没理他们,径自穿过他们中间拍了拍沈巍的肩,“哎哟,遇见麻烦啦?”

 

语气仿佛拉家常,说得沈巍眉头一跳,皱了起来:“我不……”

 

赵云澜举手挡住了一个瘦高个的拳头,随即迅速转身晃过铁棍,一把把沈巍推开,顺着力道撞向另一个花T恤。他出手凌厉,速度也快,手肘下去对方就嗷一声哀嚎着抱住了头。几个人打作一团,赵云澜夺过铁棍,欺身砸向对方的身体。

 

沈巍拍了拍身上的土,又捡起公文包,检查了一下,一言不发地抿着嘴。

 

很快五个人都被打趴下了,还有一个年纪小点的,看上去16都不到,远远地捡了个砖头扔过来,扭头撒腿就跑。

 

“哎我去你这小兔崽子——”赵云澜没骂下去,意识到沈巍还在,扔下几个人走过去看他,“你没事吧,沈警官?伤着没有?”

 

“我没事,赵先生,他们怎么样了?”

 

“几个小混混而已,都让我打发了!这种人就别跟他们客气,得真拳头往上砸,不然蹬鼻子上脸的,一回不够还敢再来个二三回。”他说着,眼神看向沈巍,手掌不自然地搓了搓,“怎么,沈警官这么晚了不回家,还跟我们一样满大街逛啊?”

 

“我刚调来龙城不久,想熟悉一下环境。听说这里晚上治安还不错,没想到碰个正着。”沈巍顿了一下,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,“赵先生,您经常打架吗?”

 

“没……呃,”说没有鬼都不信,赵云澜干笑了两声,“我从小就皮,一直打架。”

 

沈巍也笑,嘴角的弧度不那么疏离了:“今天多谢。”

 

赵云澜:“沈警官太客气了,举手之劳!你要真想谢我,就让我送送你,总不好让我把龙城的守护神扔在危险的边缘置之不理,自己回家吧?”

 

他这么说就有点赖皮的意思了,沈巍没答话,纹丝不动地看着他,他的脸隐没在街边的阴影里,有种说不出的威严。赵云澜挑起眉毛,对他而言,怕是没多少对身份本身的敬畏。

 

也许沈巍会担心他得知自己的住处而一口回绝,毕竟他是来路不明的无业游民,随随便便就暴露隐私显得太不慎重了。看样子八成是没戏,好心人士赵先生摸了摸鼻子,扭身准备走。

 

“我们可以一起走到车站。”沈巍突然说。

 

嘿,有门儿。

 

有门就有窗户,他赵云澜一向无孔不入。夜色深沉,美人在旁,哪有说走就走的理?

 

“沈警官刚调来龙城不久吧,我怎么都没见过你。”

 

“赵先生跟其他警察很熟吗?”

 

“那倒不是,只不过给我留下这么深刻印象的,你是头一个。”

 

沈巍低头看了眼他们的影子,侧脸偏进阴影里:“赵先生说笑了。”

 

“你怎么一口一个赵先生?我叫赵云澜,现在又不是你上班时间,这么叫我可担不起。”

 

“赵……赵云澜。”沈巍的舌头在嘴里滑了一下,声音跟着轻了一拍。

 

“这才对嘛,警民就是要亲如一家,我说得有理吧沈警官?”

 

“我叫沈巍。”

 

“沈巍……好名字!”

 

说不来有多好,也说不来哪里来得熟悉感。赵云澜总觉得,这名字在舌尖滚过一遍,便舍不得离开了。对于刚见面的人而言,他们俩本就没有多少重合的生活轨迹,却有一种错觉,让他觉得沈巍也在注意着自己。

 

“那家酒吧不错吗?我看你站在门口。”

 

沈巍问得不经意,赵云澜瞟了一眼他的脸:“我爸的店,盘下来以后为了还债,转让给我妹了。”

 

“你叫赵云澜,你妹妹叫赵…”

 

“啊,她叫祝红。怎么了沈警官?你看上她了?”

 

“那倒不是。只是看起来,也不是你亲妹妹。”沈巍侧过头冲他笑,眉目如画,一张脸上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

 

赵云澜喜欢他这种不紧不慢斯斯文文的调调。

 

也挺讨厌的。

 

“是,没错。我承认下雨那天我背着的也不是我亲弟弟。他姓郭,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青年,可怜巴巴地又找不到个工作。我也不能对祖国的小花朵见死不救不是?”

 

赵云澜招得很快,有一码是一码。

 

“赵先生果然知无不言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警察那一行有些霸道的压迫感还没多少,沈巍倒是意外的牙尖嘴利。

 

赵云澜挠了挠头:“沈警官,我这个人,从来说话算数的。”

 

他说自己知无不言,却也从来没说过言无不尽。他不知道沈巍明没明白,那双眼总是不肯留多少痕迹,只有风里幻觉似的一声轻笑。

 

好在沈巍没再咄咄逼人地追问了,连赵云澜的视线贴着他的西装走也装作不怎么在意,只是夜色里他的耳尖红彤彤的,密语般附之入骨,愈钻愈深……

 

“车站到了。”沈巍几乎是头也没回地上了公交,又觉得不妥,站车厢里冲底下的赵云澜点点头,让那个抻着脖子翘首期盼的也高兴了,笑得莫名其妙。

 

那天的夜色没有那么沉,也一样将整辆巴士没入了远处的黑暗中。

 

赵云澜的烟早就抽完了,只是一直没扔。他叼在嘴里往回走,沿着来路那条熟悉老街,脸色变了,没一点嬉皮笑脸,他右手钻到后裤腰,顺手抽出了一把小刀。

 

“哪路不长眼的东西,敢跟着老子,滚出来!”

 

第二天赵云澜还没睡醒,就让人敲门敲醒了。他“啊”了一声,又打了个滚继续睡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可能日上了三竿太阳晒了屁股,肚子里咕噜了一声,才让他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。

 

“靠,大早上的,谁啊?”

 

他走过去拉开铁门,门外赫然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.

 

“令主,早上好啊?”

 

看在低个儿小老头手上豆浆油条的份儿上,赵云澜咽了咽口水,把人提溜进门:“无事不登三宝殿啊,你这早餐叫醒服务差不多行了。知道的是我债主上门了,不知道还以为我暴发户,我不是什么二少爷,养不起你这老管家。”

 

“您这么说,就太谦虚了,小老儿想着好久没拜会您,”那眼神滴溜溜一转,“总不好让您费神。”

 

赵云澜没理他,刨开桌子上的一个空地,三下五除二把早餐吃了个干净。

 

他没什么勤俭节约的好习惯,家里从来不怎么收拾,三四十见方的地儿几乎没法落脚。小老头看了看床上的臭袜子,又看了看椅子上堆积如山的旧衣服,识趣地老老实实站着,没说话。

 

赵云澜眼皮都没抬一下,随便地问:“你的人,自己收拾还是我收拾?”

 

“哎哟,不敢不敢。”老头赶紧诚惶诚恐地摆手,一把胡子都跟着晃起来,“刚来的新人不懂规矩,小老儿替您教他们规矩,让他们也明白,龙城究竟谁说了算。”

 

“哎哎哎,”赵云澜敲了敲桌子,“怎么说话呢?瞅着我命长了?做人好好做,工作也要老老实实干,一个个的尾巴都夹紧,别一天到晚二哈似的跟我这儿耀武扬威,没点出息。”

 

他话说得模棱两可,弄得老头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,是重点好还是轻点好。

 

赵云澜吃饱了,伸了个懒腰拿起文件袋:“让你查的人都在这儿了吗?”

 

“一个不落。”

 

龙城头号涉黑人物,代号鬼面,神出鬼没,神龙见首不见尾。

 

整个警局已经为这事儿头疼了快三年,终于在不久前的613下了濒死通知书。局长面前摆着厚厚一摞卷宗,在座全是专案小组、专家组、监察小组重要人员,他面色发白,眼神尖锐地扫过每一张或惊或疑的脸。

 

“613特大案件,死亡人数23人,其中有11人都是我们的内部秘密人员。”他说得咬牙切齿,得出的定论还是令人后背发凉,“我们中间,必有内鬼。一周之内,必须收网。”

 

这年头,骗人就像不要钱,各自都是凭本事吃饭,没道理让人不升官发财。掰着指头算算,龙城大大小小的头儿来了一茬走一茬,依然像韭菜一样生生不息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局长身上,暗自却记下了与会每个人的脸。

 

特种职业不比办公室,命可是别在裤腰带上的。

 

沈巍不得不比往常更忙了。

 

等他披着月色下班,却在车站碰见了赵云澜。

 

赵云澜似乎刚喝过几轮,有点上头,脸色泛红,一个人坐在路边长椅上吹冷风,眼神放空在远处,端得生出了几分苍凉。

 

沈巍鼻梁上眼镜戴得稳稳当当,还是伸手推了推。

 

“赵先生,你怎么又不回家?”

 

“哟,”赵云澜脸上登得一亮,“沈警官?这么巧?”

 

“太忙了,开会加班。”沈巍举了举文件包,嘴角的弧度又勾了起来。

 

“以后找我,直接打电话吧,名片不是给你了吗?”赵云澜好气又好笑地说,“你就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到太阳落山,人约黄昏后?”

 

沈巍没回话,他的手机号涉密,新的没发,固话也还没来及用。

 

赵云澜长长叹了口气,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个手机,递进他手里:“原始出厂,没用过,你随便查。”

 

“不用查,赵处长不是用人不疑吗?”沈巍抬头,迎上对方片刻的惊诧,看似平静地问道,“我一直觉得眼熟,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?”

 

“你……还说我,哈哈,我看你才像喝多了。我从头到脚,可都是五好良民的样子啊。处长?认错人了吧?后勤处处长吗?”赵云澜摊开手,听到个天大笑话的样子,又眯起双眼反将一军,“您就别逗我了吧,沈局长?”

 

面前这位,前龙城公安总局局长殉职后,新任局长,沈巍。

 

沈巍的表情空了一会,仿佛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反应,惊慌也不是,讶异也不是,他抽回手,把那只手机塞进包里:“赵云澜,你从哪儿知道的?”

 

“还用说?前两天头一次见你那会儿你还没就职吧?我懂,案件牵扯广,关系到龙城的社会稳定,你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上麻烦。”

 

“你一直知道?”

 

倒也不是,初见面时对方一身西装,与众不同,却并不足以说明什么。沈巍为人客气,小心谨慎,眼波流转间还有点深藏不露的意思。没个十年八年的一线经验,是磨练不出来的。

 

“就是觉得,沈局长青年才俊,体贴细心,跟了你的人得有多好的福气啊。”赵云澜不着调地开着玩笑。

 

许是夜里光迹难寻,太容易迷失方向。 

 

沈巍盯着赵云澜那抹若隐若现的笑,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。

 

那是昏暗的五米见方的房间,灰白色的墙面死气沉沉,一盏吊灯在天花板上微弱地闪着光,飞虫争先恐后地往上撞,绕着灯泡,周而复始。犹如一天24小时,一周7天那般往复循环,无始无终。沈巍不懂,不是很懂。他能做的只有抬头,漠然地望向那些微如草芥的生命,双眼却从未染上片刻光明。

 

人从来是不肯轻易听劝的,大约这就是其执拗所在。

 

沈巍不在工作状态的时候,经常会露出一种轻柔的表情,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察觉,但赵云澜已经在公交上领略到了好几次。只是沈巍不轻易看他的眼睛,似乎是担心什么国家机密被他泄露出去。赵云澜想了想,觉得自己在沈警官面前还挺正人君子的,没做什么吸血鬼事啊?自己还能给他施个催眠大法不成?

 

但沈巍不说,他就不问。

 

车开出几站,沈巍显然有点困了,直挺挺的腰稍微放松了一些,只在说话的时候绷紧神经,就像戒备什么似的。

 

手机突然响了,沈巍去接,赵云澜就别过头,仿佛对窗外快速掠过的马路牙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。

 

沈巍:“赵云澜,你回去吧,我还有事先行一步。”

 

警察局这个紧急加班真是没有人性。赵云澜来不及说话,就看见沈巍的大衣衣角闪下公车,迅速向另一条街跑去。大庆很快发来消息,定位在特调酒吧。赵云澜骂了一句,跑下了车。

 

等他赶到特调酒吧,却依旧是红灯酒绿,闪烁着变色霓虹灯的招牌亮过一条街,没有丝毫异样。

 

直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从包厢门口一闪而过。

 

竟然是“鬼影人”。

 

那是龙城的毒品供应商,曾多次表示想要与令主合作,被上头老大一口回绝了。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,又在通缉令上亮了相,一张方脸凹下巴,眉挑目奸,明眼人一瞅就知道不是善茬。好歹也算道上排得上号的人物,今天居然亲自出面,真是癞蛤蟆长毛——普天之下头一遭。

 

赵云澜拿了一杯酒,躲在墙后面观察情况。

 

穿着酒吧侍者衣服的少年走过来,给他递了个眼色:“主子?你怎么来了?”

 

“废话,这要被发现了,我就看着你们一个个……不做死就不会死,知道吗?”赵云澜气得牙根痒痒,“怎么回事?不是说不接老鬼单子吗?怎么人都进来了?”

 

“肯定是你最近整天不务正业,花天酒地,错过了上面给你的信息。”大庆嗤之以鼻。

 

赵云澜仔细想了想,又看了眼面前这个油嘴滑舌的:“滚滚滚,吃你的小鱼干去!”

 

大庆冲他吐了吐舌头,灵活地举起托盘溜进了舞池里。

 

几乎同时,舞池里一双眼睛锐利而迅速地扫过,赵云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没被对方发现。等他再探出头,看到的却是沈巍。

 

沈巍没戴他的眼镜,一身笔挺西装跟环境格格不入。几个女郎想拉他跳舞也被礼貌回绝了,整个人就杵在那儿,旗杆一样随风招摇。没过多久,他似乎找到了目标,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。人多混杂,赵云澜脱了外套,猫着腰跟上,一点儿没被察觉。

 

沈巍最后停在鬼影人交易的包厢门口。

 

他迟疑了一下,又似乎是在听里面的动静。十多分钟后,沈警官转了个弯,从上次赵云澜走出去的后门出了酒吧。

 

跟踪警察,是真的刺激。

 

沈巍一直走到上次他们打架的地方,他步履轻健,熟门熟路,拐了二三个弯,过四五条马路,等他用磁卡社区的电梯感应门,赵云澜快步冲了过去,把自己也塞进了电梯里。

 

“沈警官,这么晚,是来看我啊?”

 

偌大的电梯,两个人说话就显得空旷极了。

 

“我回家。”

 

“……你家,跟我同一楼?”

 

“赵先生,”沈巍轻声道,“这只是巧合。”

 

“沈局长真不是在跟踪我?”跟踪者本人厚颜无耻地提出指责,“人民公仆,我总得有作为公民的基本诉求吧?”

 

沈巍压低声音:“我确实没有跟踪你。”

 

“刚才我们分开的时候,你可不是这么说,”赵云澜有点生气,“身上这么大酒味,还跟我说你是临时公务,嗯?酒席吗?……还是佳人有约?”

 

“……赵云澜,你别胡说。”沈巍的气势弱下去,紧紧抿着唇,握了握拳头,又不像要打人。

 

“沈巍,”看了眼沈巍按下的楼层按钮,赵云澜逼向他的双眼,“我只想听实话。”

 

电梯“叮——”的一声打开了门。

 

赵云澜一把拉住了侧身的沈巍,对方力气大得出奇,回身就把他也带出了电梯。楼道里,两个人靠在墙上,相互撕扯一般纠缠在一起,沈巍扯着赵云澜的领子,赵云澜撑着墙,近在咫尺的胸脯像是压抑许久的肉食者般剧烈起伏。怒目而视,谁都不肯退让。

 

“酒味,恐怕不是我吧,赵云澜。”他的眼底似乎有彻骨寒气氤氲成型,压低的声线令人心惊。

 

赵云澜看着那张嘴,忍不住吞咽口水。

 

沈巍立即欺身而上,牙齿碰到了对方的唇角。

 

淡淡的铁锈味勾过唇舌,赵云澜没把他推开,垂着眼睛看他,看那张惯于温和待人的脸上生出细小的裂痕,像是经由一冬苦寒的枯枝,只消片刻春雨,便生出鲜活的生命来。赵云澜的手掌攀上沈巍的双拳,正在他嘴里攻城略池的罪魁祸首就被轻轻咬了一下舌头。

 

席卷而来的压迫感突然停滞了。

 

明明已经箭在弦上,沈巍竟然还可以等。赵云澜忽然觉得这种等待来得有些执拗了,甚至不知道是在折磨他,还是折磨沈巍自己。

 

“……沈巍,先把你家门打开?”

 

他们互相拉扯着把对方扔进房间里,就像某种角力比赛。沈巍不容质疑地把他摁进床垫里的时候,赵云澜甚至有一刻的后悔,最近健身少了。

 

赵云澜平日里太忙,忙着打理关系,忙着思前想后,以前读的那些圣人书早就忘得差不多,现在看着沈巍,脑子里只有一个词。好看,是真好看。越想越流氓。

 

沈巍撕扯衣服的时候倒是没有半分儒雅气,衬衫上的纽扣不知去向。他力气粗暴,赵云澜就拉着他的双肩,啃咬那上下滚动的喉结。

 

“西装太紧。”赵云澜评价道。

 

沈巍低笑了一声:“你刚还说酒气难闻。”

 

“我可没说过你难闻。”赵云澜贴在他的锁骨上,贱兮兮地吹了口气,“美人甚香。”

 

房间昏暗无光,沈巍低头看他的眼神里,确是毫无掩饰即可察觉的渴望。赵云澜才是他的毒品,是触不得,得不到的毒药。他俯身去要一个吻,加深,几乎想把对方整个吞噬入腹一般,去侵略那捉摸不定的灵肉之地。

 

赵云澜没能翻过身,就被对方稳妥地压制了,用的是特种擒拿姿势,快、准、狠。

 

“沈……警官,您这是拿我当犯人?”这个空档他还能假装气定神闲地开玩笑。

 

沈巍摁着他的左肩,俯身到耳边,几乎是用气音问:“你觉得你是吗?”

 

“当然不是,可比不过也只能一切听从您的吩咐了,沈警官,我还有另一种选择吗?”赵云澜的脸压在枕头里,就感觉背后的身体热烈到滚烫,“您就不怕引火烧身?”

 

“事已至此,火势大点也无妨。”

 

他是无妨了,赵云澜知道自己可是遭殃。

 

那天夜里沈巍没给他喘气的机会,不过他也没闲着,伸手就去够沈巍脖子上的细绳,一寸一寸摸索,想探个虚实出来。很快他就被绞住手脚,像只砧板上的虾一样任人宰割了。沈巍痴迷地舔舐着他的皮肤,每一寸敏感之处,逗得人心痒难耐,就真枪实弹地上了战场。

 

简直……令人印象深刻。

 

赵云澜想起自己之前别有用意的英雄救美,没想到现在却被美人摁在身下。

 

真是现世报。

 

翻云覆雨之后,颠鸾倒凤之间。这场鱼水之欢几乎持续到他们两个人都不再想要动弹,才得以消停。赵云澜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,他扭过身,像是八爪鱼一样把对方的身体抱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。

 

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沈巍会伤到他自己,依他的脾气,不是不可能。

 

赵云澜思索了很久,直到他的眼皮开始打架:“小巍,我觉得,我们还是可以试试另一种选择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夕阳褪去,无限夜幕,他们的胳膊挨在一起,影子就开始粘连。

 

“赵处长,你相信世界上有灵魂吗?”

 

“当然。”

 

沈巍看了他一下,很惊讶的样子:“你也会信?”

 

“你看这漫天夜空,每一颗都是像太阳般耀眼的恒星,它们历经光年之距,披荆斩棘,横渡银河,突破速度极限,才会留下璀璨的瞬间。等我们看到,它们本身可能已经逝去了。星星就像灵魂,一切皆为虚妄,亦皆为实。小巍,你敢说,这些存在,就不是生命吗?”

 

沈巍从梦里醒来,擦了擦眼睛,发现自己脸上沾满了陌生的泪。

 

久远又渺茫,记忆就像一触即破的梦境,随着生命的生长变得贪婪,蠢蠢欲动,滋养发芽。它会需要养料,会腐蚀人的心。

 

“小巍,你醒啦?”赵云澜的声音忽然闯进来,沈巍有些慌,惊讶得就像这个人现在不该坐在他床边一样。

 

“怎么这么看着我,觉得我会始乱终弃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赵云澜本来想去摸他的脸,手脚是挺麻利,但是动作大一点就忍不住哼一声,沈巍连忙去扶他,似乎是想起昨天晚上,又红了脸。

 

赵云澜头都大了:“你怎么比我还不好意思?”

 

“对不起,我是不是太过了。”

 

“觉得对不起啊?叫声老公听听?”

 

沈巍抿着唇,叫不出口,一双大眼睛又水淋淋地看过来了。

这会儿,赵云澜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。

 

【TBC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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